第一章

1939年。二战期间的纽约。

年轻女孩琳达和她的家人住在纽约的皇后区。她的父亲是德国人，母亲是爱尔兰人。欧洲与希特勒在如火如荼的交战中，父亲秘密地禁止她在公共场合说德语。防止被别人听到，认为她是纳粹支持者或者是犹太人。德军肆无忌惮地轰炸着华沙。欧洲处于一片白色恐怖中。琳达时常想念她的两个姑姑，还有和她一起长大的几个表姐妹。她们都在柏林，生死不明。

琳达永远都忘不了她第一次见那个男人的情景。

在几次应聘工作失败以后。琳达来到一个德国的难民营。都是一些可怜的从德国逃出来的平民，美国人收留了他们。看到他们咭叽呱呱地说些美国人不懂的德语，琳达很想帮助他们。交流了几句以后，一个很清爽的年轻的男人看了她几眼以后，询问她是否愿意到一家事务所工作？说那里还缺乏一个秘书。琳达感激地点点头，随后跟着年轻人去见他的上司。

穿过忙碌而紧张的办公大厅，琳达好奇地张望着。年轻人走得很迅速，一边在旁边简单介绍着公司的情况：“本公司是帮忙解决与德的纠纷。很遗憾，资深股东不懂德文，而让他诸多不便。他是哈佛荣誉毕业，但语言不通。他处理事务有些坏习惯，找秘书就像玩保龄球般。顺便告诉你，我们称他为棺材佬。因为他很少笑。”

听到这里，琳达和年轻人忍不住相视而笑了。不过年轻人很快用食指竖起来放在唇边，示意她停止。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前。

“进来。”

随着敲门声，琳达听到了一个很磁性的，浑厚的男低音传过来。

走进那间不算亮的办公室。琳达很快就感觉自己“暴露”在这个威严的男人面前，面对着他，接受他挑剔的目光审视着。这个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男人。真正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！浑身充斥着一股霸气，压迫着你。深邃的眼睛象莫不可测的蔚蓝色的大海，棱角分明的嘴唇紧抿着，透露着他的坚定和坚持，不屑和不妥。他的五官象上帝雕塑的一个精品，那样完美，他的气质高贵而神秘，你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。但确实是个成熟的男人，而不是男孩。“漂亮”？琳达很快在内心否定了自己对他的评价。绝对不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。“漂亮”应该是属于男孩子的。而他，自有那种摄人心魄的魅力，结合了儒雅与野性。

琳达感觉他的目光如利剑那样穿刺过来，这个女孩子天性中的那种倔强和叛逆使她昂起脸，迎向了他。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会了，碰撞了，似乎还擦出了火花，电光火石一般。

“为什么这么黑？等希特勒轰炸吗？”琳达决定先发制人。不能被他的气势所压倒。

“有时候我喜欢在昏暗的地方。”

他直视着她回答。眼睛几乎没有眨。停顿了一会，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：“艾得李兰”

“琳达维丝。”琳达知道他切入正题了。回答了自己的名字后，不卑不亢的继续了一句“一分钟九十字，双语听和写。”

“能找到你真不错，谁教会你说德语？”

“我祖母。她从柏林来。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教我说德语。”

“为什么她不说英语？她是……？”

“她是犹太人”

“她是犹太人？你是犹太人？？！”

那时候，承认忧太人是件很危险的事情。犹太人遭受着驱离和杀戮。希特勒甚至要灭了这个民族。

艾得很是欣赏这个女孩的勇气和直率，还有那种与身俱来的无畏。

“是的。我是犹太人，混血。这使公司有麻烦吗？”琳达调皮地反问他。

“不。只能半信半疑。你不是纳粹间谍。”艾得的嘴唇扯了一下，松弛了。

“他绝对喜欢你，因为你让他笑。”他一旁的年轻人惊喜地对琳达说。

艾得点点头：“她可以的。站起来转一转身。”

“为什么要这样做？”琳达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
“因为你想要这份工作。而且是我要你做的。是我对你做的测验。”

“我宁愿坐着。”

“我要你站起来。转身……”艾得的声音不高，却有了习惯性的命令的味道。

“闭上眼睛，说出你所看到的。这是观察测验。你对这有问题吗？”

琳达坐着没有动，平静地直视着艾得的眼睛，不疾不徐地说出了她身后的：

“帆船画，打马球的小马。昂贵的书和文凭。较错日期的月历。要抹尘的书架。地毯也该清洗了。两个哈佛毕业生惊讶这，想工作却愿为奴的女孩。”

“你经常如此吗？”

“忘了告诉你们，我妈妈有一半爱尔兰血统。”

“致命的组合！”艾得叹息。没有人知道他那声叹息里有多么的激赏和喜爱。

就这样，琳达在他的事务所呆了下来。没有多久，就感到了他的多面性。

1940年的二月，她偶然听到他的私人专线。琳达听得出来，那绝对是罗斯福总统的声音。三月，她在他的办公台上看到密封的文件，署名胡佛。四月，艾得部属造访新近脱逃的德国战俘，探取德国的细节。

秋季时，艾得的行踪非常飘忽。他会消失一段时间，再像他突然离开般的出现。当然，他的神秘会引发女孩子的种种歧想。

艾得经常叫她听写一些无意义的书信。这天，艾得又突然回来了，并又开始了家书。他在办公室度着步，琳达速记着。

“请通知我太太向日葵：我和她的新狗罗佛，刚从海岸回来。我们看到了……一群鸟，海鸟。一群有十四只的海鸟。潜水捕鱼。”

“对不起，打断一下。应该。是鹈鹊吧？你说它们会潜水。”琳达勇敢地迎向他。

“我叫你不要打断我的话。”

“抱歉，但德文分得很细微。你不能说海鸟要说鹈鹊。除非这是什么暗语……告诉我，我就不会再打断你的话”琳达不屈地抵抗着他。

“你为什么会这样说？”

“我很好奇，为什么？你太太不是叫向日葵。你根本没有太太。我是指，据我所知是没有的。”

“所以你认定这一切，都是暗语？”艾得的目光里充满了玩味和兴趣。

“我不用站起来查看你的行李。但我知道里面肯定全装满了毛衣和袜子，这显然不像是去海边的。至少不像典型海滩之旅。比较像是去英伦海峡。”

“还有什么？”

“没有了。”琳达低下了头。暗忖自己是不是太过锋芒了？揭穿他，他会不快的。自己的身份毕竟是他的下属。

“好！说到哪里？继续。”艾得的语气里没有丝毫不快，仿佛还饶有兴趣。这鼓励了琳达。同时，琳达也闷了太久了，她太想知道艾得的真实身份了。所以她干脆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。

“除了暗语，很容易被识破的。‘十四只鸟潜水捕鱼’这很明显，是讲十四艘潜水艇。这种暗语很容易被侦破。德国人并不蠢，艾得先生。在电影里做得比较高明。看过《活跃的间谍》吗？”

“没有”

“要说潜水艇，她就会说玫瑰花园。这样便会毫无关连。飞机，她会说盛装和约会。”

“盛装和约会？”

“盛装是飞机。约会是…我忘了代表什么。你该去看看，电影是怎么演的？”

艾得沉默了一会，取出了一张合影的照片，放在琳达面前，似乎很艰难地说“你错了。你电影看得太多了。这是我太太，苏珊。我叫她……向日葵。这是她去瑞士疗养院前拍下的，我常去探望她的精神病院。我深怕她，再也离不开那儿。这很容易让人，误以为我未婚。我真抱歉。”

琳达一下子蒙了，有种在别人眼里自作聪明的尴尬和屈辱。

空气里好一阵沉默。不过，她还是很努力地继续了话题，不知道是不甘还是委屈？

“我真抱歉。我觉得自己好愚蠢。”

“不，没关系。”不知道怎么的，艾得突然觉得心里一痛，自己好象伤害了这个率直的女孩。

琳达还在呐呐地说，好象在自言自语：“我觉得自己好愚蠢…我不懂为何，不能留下你书信的副本。或为何我听写完，就要换新速记簿。或我老是打没信封的信件，我从不知会寄到哪里。”

“上次我在瑞士，也同样问过医生。我为什么总是不能信任人？他认为这跟我成长有关。”

琳达听到他还在自圆其说。琳达几乎是愤怒地说了出来：“你是个间谍，艾得李兰先生。”

“你看得太多电影了，琳达维丝小姐。”

“是的，我是看过太多电影，足够让我看破一个真的间谍。至于这照片…这女人名叫珍妮佛克明。一个你只约会不结婚的模特儿。这是在你认识姬姬芳黛前的事，她是华索毕业生，订婚六个月后，你心猿意马”

“够了！我不要再听下去了。你太过分了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？”

“我或许比你还懂得做间谍！”琳达丢下了这句话，骄傲地推门而去，留下了惊谔的艾得。

（未完待续）